然而……
她苍白的脸上,毫无血色,她尖尖的下巴,硌得手疼,甚至是她的体温,竟冷得像冰一样……连体温偏低的希瑟,都只觉得,指尖深凉。
她却还笑着。
像孩子一样。
希瑟别开了目光,直直地看向了房间高处的雕花装饰,深深地吸了口气。
久久没有说话。
=====
咚,咚咚。
轻柔的敲门声中,仿佛,还带了几分犹豫。
吸血鬼没有回头,只是低声说了一句:
“请进。”
墨菲,缓缓地走了进来。
大约是从费安娜的遗产中,学了不少秘技,越阶使用九环禁术的墨菲,竟没有受到太大的反噬,昏迷第三天傍晚,就已经醒了过来,然而,毕竟是极大地透支了自己的身体,本就单薄的她,竟越发地消瘦了。
黑色的法师袍,披在她的肩上,已全然是一副空空荡荡的样子。
苍白的肤色下,透着几分青黑。
扶墙的右手,还有些无力地颤抖。
其实,前来检查的医生与牧师,都叮嘱她要卧床休息,不要起身,不要操劳……她却每天要来两次安德里亚的房间,虽然……还是克制而冷静的模样。
她从来不想表露出自己的旧情难忘,也无意于将自己的心意,剖白在别人眼前,如果殿下一切安好,她可以假装不在意,假装不喜欢,甚至冷淡,甚至厌恶……
她可以不多说一句话,不多看一眼,不让任何人误会。
只要你好好的。
她几乎以为,自己可以这样一直漠然下去,无所悲喜。
她几乎以为,这就是自己的本性,自己存在的意义。
直到,那样的消息,在某一刻,猛然袭来——你遇到了危险,你危在旦夕,你生死一瞬……我却不在你身边……我竟没有守护你……
你知道吗?
我会发疯。
墨菲抽了把椅子,自顾自地坐在了安德里亚的身边,几个简单的动作,呼吸竟已然有些不稳。
她却一动不动地坐着,不曾有任何地触碰,抑或询问,甚至连视线也并不曾肆意打量,只是轻轻地落在女骑士的双眼之下,微微敛目,恭谨而尊重的模样。
她沉默着,听着她,在梦里,叫着别人的名字。
嘶哑,痛楚,一遍一遍。
她却只是坐着,面无表情,像个献上了忠诚与性命的追随者。
固执,倔强,冷硬,仿佛一块顽石,早已献上了自己的脊背……
在谁的脚底。
心甘情愿。
“我,一直很想问一个问题。”
沙哑的声音,带着一丝干涩的意味,在微冷的空气里,浮出一道薄薄的雾气。
她抬眸,静静地注视着墨菲,银色的双月里,那样流淌似梦的光华,已然消失,取而代之的,竟是藏不住的几分疲倦——她守在安德里亚的身边,已经四天四夜,不愿用餐,不曾补眠。
及腰长发,有些凌乱地披散在了肩头,裙摆溅上的鲜血,在黑色的布料上,沉淀了暗紫的颜色,右手的指间,还是那一日,匆匆地弯弓搭箭,留下的伤口——
细细长长的勒痕,仿佛一丝红线。
她却依旧,漫不经心地举着高脚杯,一杯又一杯地饮酒,竟没发觉,裂开的伤口里,复又落下的血。
滴答,滴答,落在了她光|裸雪白的足尖。
仿佛迷失在路途,一不小心,便踏上了荆棘的妖精。
无辜而血腥的罪孽。
法师稍稍侧首,对上了她的目光,紫罗兰一般的眼眸,像是一面再剔透不过的镜子,映出了几分怒气,几分漠然,偏又有几分——怜悯。
那样的居高临下,扎得人心头一疼。
希瑟的眸光微颤,右手忽地握紧,好一会儿,才仿佛知道了疼似的,一点一点、慢慢地松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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